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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，却还是走上了末路

《梦里不知身是客》

作者：白衣卿相

01

落雨的清晨，雨点透过窗棂打进屋内，带来了清新的空气，还夹杂着草木和泥土的芬芳，我倚在窗前，贪婪地呼吸了一大口。

桌上的普洱是刚沏的，还冒着热气，我捧着一卷书打发时光，一边注意有没有客人上门。

经营这家铺子已经一年多了，拜访的人还不少，对服务满意的却没有一个，这也是我最无奈的地方。

正想着呢，门口笼子上挂着的鹦鹉突然叫了起来：“人来！人来！”

我回过神，只见一个女孩推门进来，二十出头的样子，白衬衫牛仔裤，扎着马尾，没有化妆。

虽然穿着简单，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，是的，她是个美丽的姑娘，不加修饰依然很惊艳的那种。

我搬了把椅子让她坐下，她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问道：“听说……你可以让人回到过去？所以我想……”

我明白了她的意思：“说说你的故事吧。”

女孩点点头，告诉了我一件她最近碰到的怪事。

这姑娘叫苏月曦，正读大四，前不久和同学去参观博物馆，看见一幅古人的画像，回去之后就一直做噩梦，梦到自己被人用剑刺进了胸口，她感觉此事应该和那幅画有关。

“我胸口有一个胎记，很像伤口的形状，而且那个梦里杀我的人，就是那幅画上的男人。”她说。

我徐徐饮了口茶，思索道：“凡事必有因果，这或许是你前世的孽债也未可知。”

“你能帮我弄清楚原因么？”她带着几分期待的目光望向我。

这很容易，我拿出一面镜子放在她面前，这镜子是双面的，可以连接过去和未来，我示意她让自己的脸完全映在镜中。

等了一会儿，镜中渐渐浮现出一些画面，我们也由此了解到苏月曦前世的故事。

她曾经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，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，却在父皇驾崩后遭到异母兄长的报复，被关入冷宫。

后来，新帝下旨命她和亲匈奴，她含恨而去，于第二年率匈奴铁骑进犯母国，新帝派了一位将军北上御敌，可公主疯狂地想要复仇，不肯退让，被将军亲手斩杀。

那位将军，就是苏月曦看到的那幅画上的男子，她昔日的恋人，叶孤寒。

他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女子。

看到这里，我微微动容，的确是个凄美的故事，故事的最后，将军杀了公主，自己也自刎殉情，而公主从此在史书上被抹去了痕迹，连尸首都草草埋在荒郊野外，没有陵寝，没有碑文。

一个背叛母国的公主，是国家的耻辱，该被万人唾骂。

我转过头去看苏月曦，她有些激动，身体忍不住发抖。

“我的前世，竟如此不堪……”她放下镜子，双目含泪，难以置信地说。

“一切皆成过往，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，你也可以安心了。”

这种事我早已司空见惯，面无表情地安慰着，收起镜子就准备做别的事。

“我想回去！”苏月曦突然喊道，“让我回去，阻止悲剧发生！你帮帮我！”

看她仿佛已经下定决心，但我还是劝了一句：“过去的事情是不可改变的，即使改变了，也未必就能变成自己希望的样子。”

这话我对许多人说过，可他们都不放在心上，于是每每乘兴而来，失望而归。

“那我也要试一试，也许我能做到！”她恳求我，“需要多少钱？多贵都没关系！”

我浅浅一笑：“如果你对这次经历感到满意，我分文不取，如果不满意，那就请留下一件你认为最重要的东西。”

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，我带她到内室，让她躺在床上，取了一根头发放进博山炉，点起了转魂香放在枕边，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之后的事情与我无关，我对客人的隐私没兴趣，只要等她醒来就行了。

“祝你做个好梦。”我退出去，轻轻关上了房门。

02

北越庆宁元年，对含珠长公主苏月曦而言，注定是改变她命运的转折点。

这一年，最疼爱她的父皇骤然崩逝，同父异母的兄长苏麟继位，刚上位便迫不及待地赐死了她的母妃，当年宠冠六宫的昭贵妃。她和幼弟苏麒被迫分离，一个入了冷宫，一个被囚禁在偏远的南苑。

她之前从未想过，兄长会这般嫉恨他们，幼时的争风吃醋竟演变成如今的手足相残。去往冷宫的长街上，她抬眸望向暗沉沉的四方宫墙，恐惧和绝望涌上心头。

“看什么看，快走！”领路的老内侍不客气地呵斥道。

她的宫女内侍都被遣散，身边只剩下一个贴身婢女扶桑，扶桑倒是忠心护主，当下反驳：“你不过是个奴才，也敢对公主不敬！”

老内侍听了这话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鄙夷，冷笑一声说：“公主？可别叫人笑话了，只要陛下一句话，您就是个冷宫的庶人，摆什么臭架子！”

“你……”扶桑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
苏月曦拦住扶桑，示意她不要再说，自己再如何落魄，也曾是高贵的公主，不必和下人一般见识。

老内侍见她们不说话，以为是被自己震慑住了，愈发得意道：“公主殿下还不知道吧，陛下命叶大人前往北境镇守边疆，过几日就要走了。如今边患正盛，这一去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呢！啧啧啧，真是命苦！”

“你说什么？”苏月曦停住脚步，方才的冷静态度荡然无存，追问道，“叶大人是文官，怎么能去那虎狼之地？”

“那只能怪公主您了，若不是叶大人同您交好，也不会受您连累。可惜了，名动天下的第一才子，本来前程似锦，就这么毁了！”老内侍颇有些幸灾乐祸。

“闭嘴！我不信！”苏月曦忍无可忍地打断他，叶孤寒那么优秀的人，难道仅仅因为她的缘故，也要遭到报复？苏麟再昏庸，也不至于放弃如此人才啊！

“陛下已经发话，凡是与昭贵妃宫里亲近的人，全部发落，一个不留，公主您还是认命吧！”

“本宫要见苏麟，带本宫去宣室殿！”苏月曦彻底失去理智，她急着要找皇帝问个清楚。

老内侍听她直呼皇帝名讳，吓得脸都白了，急忙吩咐身边的几个宫女：“公主神智不清了，快把她押去冷宫！”

苏月曦情急之下力量惊人，一连挣脱四个宫女的钳制，朝宣室殿方向跑去。

为什么？为什么上天对她如此残忍，夺走了她的母妃和弟弟，连阿寒都不留给她！

苏麟，你实在太过分！

此时此刻，宣室殿内，庆宁帝苏麟正忙着清算昭贵妃一党。

他对那个女人恨之入骨，她几乎夺走了父皇所有的宠爱，甚至数次想要易储，让身为太子的他多年来活得战战兢兢，连他的皇后母亲也因被父皇冷落，郁郁而终。若非宗室反对，他一定要杀了苏月曦和苏麒，方能解心头之恨！

不过转念一想，就这么死了，似乎太便宜他们了，反正已是自己掌中的玩物，不如好好折磨一番，让他们生不如死。

“陛下，含珠长公主执意要见陛下，奴才们都拦不住！”老内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。

苏麟今天似乎心情不错，决定去见一见她，他很想看看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妹，从云端跌到烂泥里是什么样子。

苏月曦站在殿外，身子挺得笔直，即便是面对仇人，也始终不肯放下那份傲气。

“这不是曦儿么，怎么，不愿去冷宫？”苏麟居高临下看着她，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，“该不会是来求孤饶了你吧？”

“叶孤寒在哪儿？”苏月曦不想跟他废话，直奔主题。

“你那个青梅竹马啊，真是和你一般倔强，孤已经承诺，只要他不再与你和苏麒来往，并且效忠于孤，孤不但对他既往不咎，还许他高官厚禄。可他竟然宁愿自毁前程去边疆，也不愿放弃你们，那孤身边也不能留一个心怀异心之人啊！”

“苏麟，你残害庶母，苛待手足，排挤忠臣，你这皇位断断坐不长久！今日你不杀我，来日若有机会，我必报仇雪恨，让你加倍偿还！”苏月曦气极，当着众人怒斥苏麟。

苏麟并不生气，反而玩味十足地笑道：“曦儿还是如此脾气暴躁，伶牙俐齿，不过你不会有机会翻身的！趁着时间还早，跟你那个情郎告个别吧，说不定日后再也无法相见了！”

“苏麟，你……”苏月曦急火攻心，一口鲜血从嗓子里喷出来，之后便晕了过去。

她倒在地上，意识渐渐抽离，迷迷糊糊中，好像听见扶桑在尖叫，还有很多人跑过来的声音，他们把自己抬起来，不知道要去哪里。

苏月曦好希望就这样睡过去，永远都不要醒来。

03

痛……

难以忍受的疼痛，在脑海中蔓延，仿佛坠入黑暗的深渊，周围的一切都令人窒息。

“曦儿！曦儿！”耳边传来呼唤，急速而迫切。

他是谁？他在唤我么？

苏月曦循着声音拼命挣扎，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。当她终于睁开眼睛，看到的就是面前这个男子。

“曦儿，你总算醒了！”男子脸上的担忧之色缓和了许多。

“阿寒？”苏月曦脱口而出他的名字。

她想起来了，她真的回到了过去，那幅画上的人，现在真真切切地坐在她身边，俊朗的五官，眉目间极致的温柔，都那么清晰可见，甚至比画上还要完美。

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，阴冷潮湿的房间，门窗皆腐朽不堪，旁边的桌上只点了一支蜡烛，发出微弱的光。自己正躺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，尽管盖得严严实实，却依然有丝丝寒意侵入骨髓。

叶孤寒见她不说话，着急道：“曦儿，你实在不必为了我去质问陛下，其实……其实去边疆也可以有一番作为的……”

“不！”苏月曦打断他的话，她来到这里，本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，她绝不能让他们重蹈前世的覆辙！

“你不能离开帝都，阿寒，答应我，我和阿麒都需要你！”

“我什么都做不了，我真恨我自己，空有一身才华，却连你们都护不住！”叶孤寒一拳砸在床沿上。

“只要你留下来，就可以保护我们，如果你走了，苏麟一定会对我们下手！”苏月曦早已想好了对策，她紧紧盯着叶孤寒的眼睛，“阿寒，你相信我么？”

叶孤寒不明所以：“曦儿，莫非你有办法从这里出去？”

“如果你愿意帮我，就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，如果不愿意，就当我们今天没有见过面。”苏月曦言辞恳切，“我要你现在去告诉苏麟，你愿意辅佐他，并且从此以后不再见我和阿麒。”

“曦儿，你这是何意？”叶孤寒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。

“阿寒，我希望你到苏麟身边去，然后……杀了他！”苏月曦几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说出这三个字，“杀了他，立阿麒为新帝！”

叶孤寒心里一惊，立刻从床边站了起来，不可思议地看了她很久，才压低声音挤出一句话：“你疯了？这是诛九族的罪！”

“只要我们赢了，就不会死。与其任人宰割，不如放手一搏！”

她在镜中看到过苏麟的结局，庆宁帝一生无子，驾崩后还是由她的同胞弟弟翼王苏麒继位，她不过是让未来的事情提前发生而已。

“你想过没有，即便成功了，翼王殿下也要背上弑兄篡位的恶名，如何能服众？”

“我不在乎名声，我在乎的是我们要活下去！阿寒，如果你助阿麒夺得皇位，你一定会受到重用，难道你甘愿让你的雄心壮志埋没在苏麟手里么？”

叶孤寒转过身去没有说话，苏月曦看出他动摇了，虽然她不想用权力去诱惑他，可是她明白，一个男人，也许会不在意感情，可是绝不会忍受一辈子碌碌无为，尤其是像他这样出色的男人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苏月曦并不着急，她已经把自己和弟弟的命运都系在他身上，她愿意等待他做出选择。

许久，她听到叶孤寒轻轻叹了口气：“曦儿，我从来不会拒绝你任何事，这次也一样。但我不是为了权力，只是为了你。”

苏月曦如释重负：“谢谢你。”

“我会有很长时间不能来见你，好好保重。”叶孤寒朝她拜了一拜。

苏月曦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，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。

04

叶孤寒真的留在了庆宁帝身边，为了得到皇帝的信任，他再也没有去看过苏月曦和苏麒，凭着过人的才智，他一步步获得了更高的权力，同时也在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，为动手的那一天做准备。

苏月曦在冷宫待了八年，八年里，庆宁帝一次次派人来折磨她，曾经美貌娇弱的公主变得面黄肌瘦，才二十余岁就生了白发。

可她从不害怕，只要一想到叶孤寒，再苦再难她都能挺过去，哪怕他只能对自己受苦袖手旁观，可她相信终有一日，定会堂堂正正走出冷宫。

庆宁八年，匈奴使者来朝，求娶北越的公主，庆宁帝想起了在冷宫的皇妹，御笔一批，封了嫡公主和亲匈奴。

苏月曦自是不肯，正焦急之时，叶孤寒终于带来了消息，他已经计划好，在苏月曦启程的前一天晚上动手。

她闻言立刻告知庆宁帝同意和亲，并以思念弟弟为由，想要在临走之前见见翼王苏麒，皇帝允准了。

拉开房门，一缕阳光照进来，有些刺眼，她闭上了眼睛，太久没有好好感受温暖的阳光，都已经不适应了。

过不了多久，她就可以重新沐浴在阳光下，不必像只老鼠一般藏在阴暗的角落。

当晚苏麒就来见她了，八年前他们姐弟分离的时候，苏麒不过十二岁，如今也成年了，他身材消瘦，皮肤微黑，但眼神依然清澈明亮，丝毫没有因艰难的环境而变得颓废。

苏月曦拉着他坐到床边，十分高兴：“原本我还怕苏麟不会放过你，看来是白担心一场。”

但苏麒见到姐姐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，反而心事重重的样子，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的。

“阿麒，阿寒有去找过你么？”苏月曦觉得弟弟可能有事瞒着她，“他是否和你说过他的计划？”

“叶大哥他……他说那天晚上让我和他一起去，我已向陛下请奏，在这儿一直陪着你，直到出嫁那天。”

“那最好不过了，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。”苏月曦说。

苏麒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答应了：“好，到时我来找你。”

于是苏月曦让扶桑给苏麒安排个住处，扶桑送了他出去，回来后神情也变得很古怪，眼神也躲躲闪闪的。

可苏月曦到底没有多想，只一心挂念着他们的计划。

随着日子的临近，苏月曦愈发感到不安，回忆起那天苏麒和扶桑的奇怪表情，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。

（未完…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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