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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韭,我只会爱你一个人的。”

《鹿韭》

作者:赤花沉沙


偌大的凤仪殿,大红宫装妇人慵懒的倚在贵妃榻上,身旁的宫女不紧不慢的扇着扇子。


室内冰鉴散着寒气,六月天暑气重,是李勘特地给鹿韭送来纳凉的。


李勘对鹿韭极好,鹿韭独爱牡丹,李勘就让御花园种满了各种牡丹,一年四季,各色牡丹争相绽放,华贵得很。


“皇上到!”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凤仪殿内的宁静。


塌上的妇人睁开了双眼,缓缓下榻,理了理衣裳向李勘请安。


李勘一进殿,就看到鹿韭漠然的看向自己,眸中没有半点情绪起伏,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。


这么多年过去了,她还是怨自己。


永合十四年春,还是亲王的李勘南下延陵,遇到了十五岁的鹿韭。


鹿韭是延陵永定侯的嫡长孙女,虽然是名门世家的小姐,却没有一点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脾气。整日无所事事就出门溜达几圈,一会儿下田抓蚂蚱,一会上树掏鸟窝。


那日李勘在嘈杂的巷弄里被扒了荷包,身无分文流落街头差点被饿死。还是鹿韭在烟花巷里捡到了他,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,人蹲在角落里数蚂蚁。


“喂,本小姐缺一个贴身侍卫,看你长得不错,要不要跟着本小姐?”少女眨着杏眼,眸中似有点点星辰,透着一丝狡黠。


李勘竟一时之间看呆了,连忙点头应着好,惹得鹿韭身边的丫鬟小滢噗嗤的笑了。


杏花微雨的四月里,江南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画。


城外的田野里,鹿韭仰在一头黄牛背上,嘴里叼着一根草,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。


“如兰,吹首曲子给我听听。”李勘牵着黄牛的手松开,在一树柳枝下停住。


鹿韭喜欢听小曲儿,喜欢穿青色的衣裳,喜欢在下雨时撑着油纸伞踩水坑溅他一身。


鹿韭说她只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,和将来她的夫君平凡而又美满的过完一生,老了以后饴糖弄孙,闲敲棋子落灯花。


鹿韭说这些话时,是对着如兰说的,眼里的憧憬与烂漫,令李勘沉迷。


他都记下了。


他没告诉鹿韭真实身份,鹿韭也没问过。


但是鹿韭总觉得,如兰会来娶她。


李勘,字如兰。启瑞帝五子,生母淑妃早逝,李勘十四岁便被封亲王,离开了皇宫,断了竞争皇位的希望。


他又怎会甘心。


李勘为她吹了一首《竹枝曲》,长身玉立的男人在杨柳下,清风吹起他的衣裳,细雨缠绵在清澈的笛音里,四散开来。


鹿韭伸手想抓住李勘的袖子,顿在半空中,又默默收了回去。


过几天后,李勘不见了。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,消失在延陵。


一年后,鹿韭也到了及笈的年纪。她生的极好看,柳眉杏眼,鼻梁高挺,朱唇皓齿。如此容貌昳丽,说是倾城之资也不为过。


李勘带着聘礼,又回到了延陵。他身着一身莹白色长袍,领口印有祥云暗纹。墨发高束,眉飞入鬓,目若寒星,龙章凤姿。


“阿韭,我来娶你了。”


三茶六礼,明媒正娶,鹿韭坐上了北上的轿子。


出嫁那日,她回望生长的小城,心里明白就此一别,此生再无归来的可能。


鹿绯不舍的望着长姐,少年郎青涩的开口:“阿姊,你要是到那儿过得不好了,就写信我,我把你接回来,管他豫王府还是什么的。”


一滴泪滑落脸颊,鹿韭伸手揉了揉鹿绯的头,将一枚玉佩塞到了鹿绯手里。


“阿绯也要好好习武,将来保家卫国。”


永合十六年,启瑞帝病重。太子被废,贬为庶人,各路亲王争相夺权。


鹿韭认为,她与如兰会一直这般厮守下去。她不知道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,更不知道波涛汹涌的皇室争储。


“你要娶左丞的女儿为侧妃?”鹿韭不可置信的道。


那一瞬间,她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

“阿韭,我只会爱你一个人的。”李勘握起她的手,抵在脸颊,眼里是复杂与痛苦交织。


“你到延陵,你娶我,是为了永定侯府的势力吗?”鹿韭又问。


永定侯是鹿家世袭的封号,权势滔天,到她爷爷那一带才退出朝堂,镇守延陵一带。


李勘沉默了,他没有说话。


鹿韭突然笑了,甩开了李勘的手。


那日也是个不可多得的黄道吉日,豫王迎娶侧妃,那阵势与正妃不相上下,豫王府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,喜迎八方。


小滢委屈的掉了泪:“明明是个侧妃……”


鹿韭望着那盏挂在她房前的红灯笼,晃出了神。


也许是因为李勘娶了左丞之女,逼得三王爷宫变,李应宫变未遂,落得个斩首示众的下场。


子嗣单薄的启瑞帝甫一驾崩,李勘便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。


新皇登基,改国号为永元。


永元一年,皇后身怀龙嗣六月有余,遭歹人暗算,龙嗣不保。


李勘赶到的时候,只看到已成形的孩儿化成一摊血水躺在铜盆里,鹿韭眼光空洞的盯着纱幔,黯然失色。


“阿韭,阿韭,孩子还会有的……阿韭,你看看我。”李勘握着鹿韭的手,五指紧紧的扣着。


他的阿韭没有看他,李勘知道,那个身着青衣,言笑晏晏的少女,似乎已经死了。


多年后,左丞相锒铛入狱,游街腰斩。颜贵妃被打入冷宫,死相凄惨。


“阿韭……”李勘的话还未讲完,就被鹿韭打断了。


“皇上如果没有别的事,就请回吧,臣妾乏了,需要歇息。”


“西北战事有捷报传来,匈奴已灭,鹿绯也该回来了。”李勘对着鹿韭的背影说道。


鹿韭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,却还是头也不回的走入中殿。


先帝在位时,西北的匈奴是皇帝头疼的对象,到了李勘这里自然也是。鹿绯拜于名将门下,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前去西北的不二人选。


鹿韭看着年仅十八的少年,穿上厚重的战甲,在高头骏马上对着她说:“阿姊说的,鹿绯要好好习武,保家卫国。如今鹿绯前往战场,还请阿姊切勿太过挂念。”


班师回朝的军队已经驻扎在了京师外,鹿韭深夜出宫,她不怕众人说,她只想提前见鹿绯一面。


可是等鹿韭到了军营外,等到的却是一枚碎掉的玉佩。主将刘晏将手中的玉佩还给鹿韭,红了眼眶。


“伯龄他,为了救战场上的士兵,被匈奴偷袭,死了。”


伯龄,是鹿绯的字。


鹿韭伸手接过那枚玉佩,玉佩上雕刻着一头鹿,纹理分明,是她出嫁时给鹿绯的。


“阿姊过得好吗,鹿绯想阿姊了。”


“阿姊,过得很好。”


鹿韭一如往常一样,倚在御花园的塌上赏花,凉亭里清风徐徐,漆黑的夜里有宫人点的灯,倒是能瞧见几分牡丹的姿色。这哪是什么牡丹,分明是些残枝败柳。


李勘半跪在榻边,抚摸着她的脸,泪水一滴一滴的砸在塌上。他挽留了半生,却还是没能留住鹿韭。


从他为了踏上皇位而迎娶了丞相的女儿开始,从他看着自己与鹿韭的骨肉没了而无能无力开始。


“李勘,我做了一个梦。梦见你还是如兰的时候,梦见……杨柳下细雨里,你为我吹的那首曲子……”


永元十一年,皇后鹿氏薨,年二十有七,帝追封为崇德皇后。


永元二十一年,齐豫帝驾崩,终身无后,与崇德皇后合葬于一陵。


(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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